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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父戒烟记

高骐

 

    幼时的我,对父亲的印象是他高大、威严、不茍言笑,但满身的烟味,鼻孔、指缝间经常会冒出烟来,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前半截老是黄黄的洗不干净。后来听家母说,那都是因吸烟的关系。

    那时我们家住在山东济南,父亲在教育厅任督学,并与友好们合资经营很大的关系企业(其中包括五大牧场,三间西餐厅,以及粉丝、肥皂和机械工厂各一),在生活、经济上很宽裕。父亲所吸的香烟不是筒装的炮台烟就是进口的红圈(Lucky)和骆驼(Camel)牌的洋烟,这些都是不带滤嘴,而很强劲的香烟,每天至少要吸上三包,真可说是烟不离手、手不离烟。

    一九四八年全家由济南搬到台湾定居在凤山。一家六口(父、母、姑母、姐、弟和我)的生活全靠家父有限的薪水来维持,在经济上渐有捉襟见肘之感。家父不再吸洋烟了,改吸新乐园,后又降为香蕉牌。这些都是台湾低品牌而又廉价的香烟,但每天还是不能少于两包。记得每当家父发薪时,先要扣除薪水的一半去购买他一个月要吸的香烟,剩下的一半也就是六、七十包香蕉牌香烟等值的钱交给家母,这就是我们六口之家一个月的生活费。家母一向勤俭持家,量入为出,从无怨言。她将所拿到的钱全部都买成米(因那时还没有眷粮米和实物配给),再精打细算一番,每天仍要吃两餐的稀饭和一餐的干饭,这点有限的米粮才够一个月的分配。菜吗?每天总是萝卜干、空心菜,偶尔有点小鱼干、花生米,那就算是加菜了。对这样的伙食,我们从无怨言,因为我们都看得很清楚,这些不起眼的小菜,都是家父、家母用他们的双手和他们所流出的每一滴汗所换来的。

    家母见我们正值年幼生长期间,这种毫无营养的伙食会影响到我们的发育,甚至健康,于是开始力劝家父戒烟,把省下的钱给孩子们加点营养。起先家父听不进去,后来见到我们个个骨瘦如柴,面泛黄色,有点心痛,这才开始向戒烟专家求教,并经名人指点,戒烟的行动总算开始了。先由每天两包减为一包,再由每天一包减为十二根,再由十二根的香烟换成十二根“烟糖”。所谓烟糖就是用白色的薄荷糖,仿照香烟的大小式样包装,所制成的糖果。家父把它放在口袋里,想吸烟时,就抽出一根放在嘴里,不是吸而是咬。在人看来这确实是一套设计周详而完美的戒烟方法,所以家父也信心十足的顺利进行下去。不到两个月,家父整个人都变了,他变得焦燥不安,容易发怒,手会发抖,精神都快要崩溃了。他不能不承认他戒烟失败了,于是又恢复了他吸烟的生活。只是香烟的牌子也换了,由香蕉牌换成了无名牌,那是一种用质量低劣的烟草和烟叶筋磨碎所卷成的纸烟,每一百根装在一个马粪纸所做的小盒内,上面没有任何香烟品牌的印刷,只有一个公卖局的小标签,所以我们叫它是无名牌。就是这种毫无品味可谈的烟,家父每天还是要吸上二、三十根。

    由于家父工作的关系,我们由凤山搬到了高雄,再由高雄搬到了员林,在这搬迁的四、五年当中,家父又进行了多次的戒烟,不过也尝到了多次失败的苦果。工作的压力加上烟毒的侵害,家父健壮的身体不如以前了。就在这时候,家父与苏俩一牧师夫妇重逢,他俩都是家父在北京师范大学的同期同学,又是至交。在苏牧师的带领之下,家父认识了真神主耶稣基督。一九五六年在员林的协同会受浸归主,主耶稣改变了他,赐给了他新的生命,家父不再吸烟了!他没有刻意的去戒,也没有强迫的压制自己不吸,更没有觉得不吸会痛苦,因为他完完全全的不需要了。这事的发生使家母和我们都不敢也不能相信,然而事实摆在眼前,他口袋里不再有香烟了,鼻孔和指缝中也不会有烟冒出来了,那发黄的手指也渐渐恢复了正常的肤色。他不再轻易的发怒,与家人相处的时间也较多了,身体也逐渐恢复了他以前的健壮,自此事业一帆风顺,家母为这事几次都感动得落泪。我们曾好奇的问他到底是怎样戒掉的?父亲的回答是:“我没有戒呀!”我们问:“那你为甚么不吸了?”父亲反问我们:“主耶稣吸烟吗?”我们都抢着说主:“耶稣当然不吸烟。”父亲慢慢的说:“对啦!现在活着的不再是那个吸烟的我,乃是主耶稣基督在我里面活着,当然我就不吸烟了。”

    家母和我们孩子们都大受感动,很清楚的看到了神的存在和大能。后来我们在不同的地方都受浸归在主的名下。在此我要谢谢我的父亲,他先给了我属世的生命,又再以他自身的改变把我带到了神的面前,使我信主,有了属灵的生命。── 摘自《中信》

── 基督徒文摘《然而我蒙了怜悯》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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